第126章 宣布 是陶椿
陶椿走了之后,胡阿嬷一个人坐了许久,她心里来回盘算,末了,她拄着拐杖去主屋。
年婶子睡醒了,陵长也醒着,不过他闭着眼,眼睛歪斜之后,他睁着眼难受。
“几个孩子呢?”胡阿嬷进来问。
“回屋睡了,他们昨晚熬了一整夜,一直没阖过眼,我睡醒了,就叫他们去睡了。”年婶子起身扶着老太太坐下,说:“您昨夜也没睡好吧?叫您一把年纪了还为我们操心。”
陵长含糊地“啊”一声。
没人懂他的意思,胡阿嬷这会儿看着他,心里油生一股伤感,是可怜他。他这人活了五六十年虽说不上尊贵,但也没看人脸色吃过饭,都是给旁人脸色瞧的,临了,他半身不遂,口水横流,吃喝拉撒都在床上,全无尊严。看着他不由想起自己,她是接受不了自己死前还要遭这个罪,真落到这个地步了,她饿也要把自己饿死。
但能放心去死的前提是没什么挂心的事,至少是下一个陵长能挑起大梁,胡阿嬷不由问自己,家全接手陵长能不能叫她放心,答案是不能的。
陵长又“啊”一声,他抬起还能动的右手往外指。
“要出去?”年婶子问,“要拉屎还是要撒尿?我抱不动你,我去喊老大来抱你。”
“啊——噗——”陵长摆手,他绝望地放下胳膊。
“你想问山陵使走没走?”胡阿嬷觉得德成还坚持活着就是放不下陵里的事。
胡德成忙用力地点一下头。
“他右手还能拿笔吗?把他扶坐起来,给他一沓纸一支毛笔。”胡阿嬷吩咐。
胡德成是左半身偏瘫,左腿和左手都不能动,他坐起来也支撑不住。年婶子把他扶起来,再用绳子缠在他腰上绑在床柱上,这样固定住,她再扶一下,他才不会向下滑。
陵长闭着眼,努力不去看自己狼狈的样子,还不如直接死了,这样活着没个人样子,连个牲口都不如。
年婶子研好磨,拿毛笔沾一沾墨汁,伸手把毛笔塞他右手上,纸也铺在床上。
陵长握着毛笔没动,他突然没了心气,啥也不想管了。
“明天帝陵的大夫就来了,你再熬一天。”年婶子给他擦掉脸上的眼泪,说:“山陵使还在公主陵,我刚刚出去看了,他坐在石磨上看陵里的人洗番薯。多亏了你,你病成这个样子,他应该不好意思再张嘴讨要做粉条的方子。”
但陵长觉得山陵使不会死心,粉条是番薯做出来的,只要有人肯用心琢磨,一年两年,三年五年,总能琢磨出做法。到时候只等他一死,这个方子就能传遍惠陵和康陵三四十个陪葬陵。
陵长在纸上写个“二”字,又觉得无力,他儿子他了解,他管事都管不明白,指望不上。好在家全有亲娘在身边能教他,陵里还有陶椿这个能干的人,还有他叔叔和堂兄弟们能用。
陵长又在纸上写上陶椿的名字,后面落笔:好好待她。
年婶子看了,点头说:“陶椿来看过你,昨儿山陵使劝她搬去帝陵,她也拒绝了,你就放心吧。”
胡阿嬷闻言“嗤”一声,她老话重提:“依我看,我们胡家子孙多,不如放话,谁把陶椿娶进我胡家的门,
就定谁当陵长。把人娶进门,再生两个孩子,你赶她都赶不走。”
陵长激动地摆手,他指着她“啊啊啊”地叫。
“别气别气,你不能再动气。”年婶子忙劝,“你可得活着,你要是死了,这陵里的事还真轮到一个连陵户都不是的老太太做主了。”
胡阿嬷变了脸色,“你说什么?”
年婶子头也没回,她强硬地说:“你要是再使阴毒的计,我不会再叫你插手你不该管的事。”
胡阿嬷气得脸皮发抖,“你好大的口气。”
“我们尊敬你是因为你是长辈,你见识多,有谋算,也是老胡当陵长时你推了一把,所以我们愿意事事跟你商量。但你要做缺德事,就别怪我们不给你脸面,胡德成他还活着,他不会说但他能写,他但凡当一天陵长,都不能由着你胡作非为。”年婶子郑重地告诉她,“你信不信胡家的男人一旦上门纠缠陶椿,邬老三就能带着她遂了山陵使的意搬去帝陵?”
胡阿嬷盯着她,她嘲讽道:“早走晚走罢了,陶椿早晚会离开公主陵。她能对你们服气,也能对家全服气?还有邬老三,枉为男人,不中用的东西,他都硬不起来,不可能叫陶椿怀孕,陶椿醒过神不会跑?”
“你说啥?”年婶子觉得她胡说八道,“邬老三咋就不能人道了?他那身板会是不中用的?”